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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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賈小赦其實是知道明夙為什麽生氣的,就是撒嬌耍賴慣了。

等明夙真不理他了,他自己就難過死了,尾巴和耳朵一並耷拉下來,像只被丟掉的小狗,連著史老侯爺都覺得怪可憐的,沒有多說他。

等下了課,明夙又借口問史老侯爺問題,把賈小赦撂在院子裏。

“殿下過耳不忘,博聞強記,連我都自愧弗如。”史老侯爺可惜道,“眼睛可叫太醫瞧過了?”

“就是瞧出些什麽,還能治好了不成?”明夙淡淡道,“胎裏帶來的了,看不見也無妨。”

“既看不見,可不得把你的小眼睛帶在身邊?”史老侯爺瞧瞧外頭的小可憐,“你再不理他,他要水淹朝夕堂了。”

明夙道,“該給他些教訓了。”

他鐵了心腸要整治小貔貅,任小貔貅又是裝可憐又是賣萌,就是不理他,連著晚上睡覺,也是一人一頭,拒絕充作抱枕。

第三天晚上,照樣這樣睡下,半夜裏明夙就聽見淅淅索索的聲音,隨後身邊貼過來肉乎乎的胖團子。

胖團子哭唧唧地道,“你不要生氣了。”

明夙嘆了口氣,還是不舍得氣他太久,掀了被子讓他進來,語重心長道,“今時不同往日,若是從前,不過我拼得一條命,天罰也能救你出來,可我現在不過是個小瞎子,能護得住你多少?平時倒是你護著我多些。你不是總說招財養我麽?米一石多少銀子你知道嗎?就說素日裏江寧織造供的料子,外頭有錢也難買。你不學文章經濟,等年歲漸長,還靠著你爹不成?你爹也有老的一日,到那時候榮國府何以為繼?”

賈小赦耐著性子聽了,拿被子抹了眼淚,“那我我我……努力上學就是了。”

“唉,都怪我無用。”明夙又是連聲嘆氣,拍著他的背道,“這幾日你都沒睡好,早些睡吧。”

賈小赦一顆心被他的嘆息聲弄得擰來擰去,正要再表一表決心,忽然腳丫子碰到一個冰涼濕滑的東西,似是長蟲的鱗片。

他被冰得一個激靈,忙縮了腳,一把掀開被子,“哥哥快把腳收起來。”

借著屋裏留的小燈,能看見床位臥著一條斑斕的大蛇,因為被賈小蛇的動作驚醒,此刻正高昂著頭,吐著猩紅的信子。

“是蛇吧?”明夙聽到了吐蛇信的聲音,“我們慢慢地下床出去,手腳要輕。”

賈小赦不疑有他,小心翼翼往床下挪,明夙感覺他爬遠了,抄起枕頭砸向那蛇,替他吸引一波註意力。

那蛇也不知道什麽品種,驚到後,十分狂怒,尾巴彈出去老遠,一口咬在明夙小腿上。

“嘶。”明夙抽了口氣,他是小氣至極的人,被蛇咬了豈能輕易繞過這畜生,一把掐住蛇的七寸,生生將蛇掐成了兩段。

賈小赦下床之後回身要扶他,面前便是這樣血淋淋的場面了。

明夙忍著疼道,“去叫人來,這蛇有毒。”

賈小赦看他面上浮起黑氣,飛奔出去扯著嗓子就喊救命,連著臨近幾個院落的都被吵醒了。

明凈於睡夢裏被驚醒,撩了簾子就喊柿子,“是不是赦兒在喊?替我更衣,咱們去瞧瞧。”

明凈還沒有正妃,倒是有幾個妾。

與他睡在一張床上的侍妾溫聲道,“許是小公子夢魘了,殿下叫柿子去看看罷,何苦自己走一趟,小孩子家家的,喝幾碗安神湯便是。”

明凈冷著臉抖開她的手,匆匆披了衣服出去了,任憑貌美的妾室在身後暗暗咬碎一口銀牙。

他去的時候,明夙的傷口已經被劃開十字,在往外擠毒血了,賈小赦窩在床邊,不敢動也不敢哭。

見到這個場面,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,“太醫呢?”

“已經叫人去請了。”

“再去催太醫,走得這麽慢是沒長腿嗎?柿子,你去稟告父皇,杏兒,你去告訴顏妃娘娘,忠義親王出事,我也不敢瞞著。好端端的,牡丹院哪裏來的蛇。”明凈臉色難看至極,說話也是少有的狠厲。

明夙拿近來修煉出來那一絲絲紫微帝氣護住自己性命,半死不活地倒在被褥裏,唇色也成了青黑色,毒素入體,他渾身都發疼,滿頭的虛汗,還能強撐著精神逗賈小赦,“滾滾?這下好了,明日你不用讀書了。”

賈小赦咬著嘴唇,用小蹄子包住他

的手,“不會有事的。”

仿佛又回到那一日,紫微帝星於誅神陣中滿身浴血地把他抱出來。

不會有事的,往後滾滾一定會好好護著你的。

小朋友的成長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就悄然而至了。

當值的太醫連滾帶爬被架著進來,先是把脈,然後往明夙嘴了塞了個藥丸,“殿下嚼碎了往下咽,可保住心脈。”

然後才去看傷口,他用銀針封住傷口周圍穴道,又拿火上炙烤過的小刀加大了傷口,用力擠壓殘留的汙血

這一套搶救行雲流水動作神速,充分體現了太醫的求生欲。

只是太醫拿銀針數次試過帶毒的血以後,還是覺得自己可能要加入陪葬天團了。

“這蛇毒古怪得很,要是能知道是什麽蛇,還能一試。啊!”

明夙把手裏的蛇屍體丟給太醫,結果把太醫嚇得差的一頭栽倒,他無語道,“這位大人膽子也太小了些,都死了,又不咬人。”

太醫羞愧地擦擦額頭,“殿下說的是,只能請殿下忍耐一二了,臣還需要些時間查看此蛇。”

“不要廢話了,你看你的。”明夙往後靠了,卻不敢叫自己睡著,“滾滾,陪我說會兒話。”

賈小赦哪裏還有話說,忍了又忍,一仰頭又嚎啕大哭起來。

“小哭包。”明夙捏捏他的臉,感覺到自己氣力漸弱,呼吸困難,還得佯裝著無事,“你要是好好念書,我給你在牡丹院也搭一個金狗窩。”

“滾滾才不是狗。”賈小赦一抽一抽地小聲抗議道,“我是貔貅。”

“嗯,只會吃的貔貅。”

明凈見狀不好,也顧不得宮禁了,不但讓人把今日留守的太醫都抓來,還命拿了他的金牌去請應該在家中休息的兩位院判。

顏妃和德熙帝一前一後地來了,顏妃看自己外甥奄奄一息躺著,險些驚得厥過去,回身滿臉淒楚看著德熙帝,如泣如訴,“竟不知道什麽人要害這樣大一個孩子,還請陛下為夙兒做主。”

德熙帝扶住她,“愛妃莫要慌,先聽聽太醫怎麽說,你這樣哭,倒擾了他們診治。”

“是。”顏妃屈膝退到一邊,聽太醫給德熙帝匯報情況,指甲幾乎在手心掐出血來。

德熙帝聽了個大概,他也不太明白醫理,只知道明夙情況不太好,沈聲道,“要什麽藥,只管從朕庫中取,若是救不了忠義親王,朕要你們陪葬。”

太醫院日常陪葬x1

德熙帝是真的不想明夙死,這塊活招牌才掛上去就死了,外頭會說得多難聽?連著史書都不大會寫句好話。

廢太子幼子夙,封忠義親王,入宮半月暴斃。

大致就這麽個意思,說不定還會成未解之謎。

他心中寫滿了對抓到幕後黑手的渴求,看過一回便要走,急著調查此事。

顏妃求著留下來照顧明夙,德熙帝也就應允了,還放馬後炮,“早知道拼著旁人說話,也得把他養在你宮裏,現在可好……唉……”

又難免不是人地想,還好不是賈小赦中了蛇毒,不然更麻煩。

大蛇被幾個太醫拆得七零八落,尤其是毒牙,拔下來敲碎了,從裏頭汲取了蛇毒在試藥性。

明夙嘴裏則是一碗一碗地用藥吊著命,苦得他舌頭都麻了,十分想說不喝也死不了。

顏妃抱著賈小赦坐在床頭,時不時地給他按摩一下疼得打顫的手臂和腿,忽然就聽得她喊起來,“太醫,太醫!”

太醫們差點當場集體發心臟病,迅速聚集過來,黑色的血從明夙眼睛耳朵等處滲出,顯然就是話本裏七竅流血要死的癥狀。

“救不好夙兒,本宮要你們通通陪葬!”

太醫院日常陪葬x2

顏妃被打擊得有些失神了,長姐為了他們付出良多,當日她初進王府,被貞元皇後欺淩,長姐不顧情勢也要沖上門與她討個公道,可成事之後,長姐卻只能跟著廢太子一道被圈禁受苦,最後客死異鄉。

這是她唯一的血脈,長得這樣像他。

院判這些年一直游走在陪葬邊緣,稍稍淡定一些,大著膽子上前去給明夙搭脈,卻發現明夙脈象裏透出勃勃生機,竟是有救了,他忙叫下屬兌了藥水來給明夙洗臉,“殿下這是毒氣被逼出來了,現在老臣給您清洗,不然恐怕這些毒素傷及了五官。”

老頭兒下手挺溫柔,還會用巧勁兒,藥水本是溫熱,擦在臉上又是清清涼涼的。

“殿下睜眼,老臣擦一擦眼瞼。”

明夙依言睜開眼,竟被光亮措不及防晃了眼,一手遮在眼前道,“這也是毒麽?我覺得眼前亮得很。”

別他媽是給本尊毒出幻覺來了。

院判老淚縱橫,命可算是保住了,“這蛇斷不會引人幻覺,殿下試著再睜眼瞧瞧?可有什麽異樣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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